范进中举的喜剧性
『壹』 范进中举是喜剧的原因
这个故事是《儒林外史》中极为精彩的篇章之一。主人公范进是个士人,他一直生活在穷困之中,又一直不停地应试,考了二十多次,到五十四岁才中了个秀才。本文写他接着参加乡试又中了举人一事,文中运用夸张的手法生动地描绘了他那喜极而疯的形象,深刻地揭露了这个士人的丑恶灵魂,同时通过他的命运变化反映了世态的炎凉。
故事情节的发展大致可以划为五个层次:
(1)范进中秀才后回到家里,丈人胡屠户前来贺喜。这其实是前面情节的尾声,放在这篇节文里却跟某些小说里的背景有几分相似,因为范进中了秀才,这就取得了考举人的资格。此外,从胡屠户教训范进的话里可以看出,中了秀才并未从根本上改变范进的社会地位,还不能满足他追求功名的愿望。
(2)范进为去省城参加乡试向胡屠户借盘缠,反遭辱骂,他不甘心,居然瞒着丈人前往应试。范进此举固然是受到了他宗师的鼓励,但如果不是急切地艳羡功名富贵,断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从他置老母和妻子挨饿于不顾,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这是情节的开端。
(3)发榜之日,在断炊的情况下,范进奉母命到集上去卖鸡。去了将近两个时辰,中举的喜报忽到,邻居赶紧去集上把他拉了回来。这是情节的发展,因为范进的命运从此将发生巨大的变化:从被人藐视的“现世宝”变成受人尊重的“老爷”。但范进本人此刻尚未见到喜报,他不敢信以为真,还要靠卖鸡来“救命”,这又曲折地反映了他自20岁开始应考以来一连串的失败在心头留下的沉重的屈辱感。
(4)范进见到了喜报,因欢喜狠了,痰迷心窍,昏倒在地,救醒后又发起疯来,拍着笑着,不顾一切地走到集上去;多亏一位报子出了个好主意,找来胡屠户,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嘴巴,这才清醒过来,不疯了。这是一场喜剧,是这个故事的高潮。范进在发疯过程中始终只说着一句话:“噫!好!我中了!”反映了他几十年来追求功名富贵达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胡屠户在这场喜剧中对范进毕恭毕敬,把范进捧上了天,充分暴露了他趋炎附势的嘴脸。
(5)范进刚从集上回家,举人出身、曾做过一任知县的张静斋来访,赠金又赠房。这是故事的结尾,说明范进的社会地位陡然上升,真是“今非昔比”了。
从这个故事不难看出,封建时代的科举制度是套在读书人身上的精神枷锁。
胡屠户的形象有什么意义?
胡屠户是个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市侩。范进中举前,被他视为“现世宝”“烂忠厚没用的人”,连中了秀才也是他“带挈”的;对范进希图中举,又极尽讽刺嘲弄之能事,比如“癞虾蟆想吃起天鹅肉”,还有“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啦,一派粗鄙的话,不堪入耳。待到范进果真中了举,他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称范进为“贤婿老爷”,当众夸范进“才学又高,品貌又好”,把范进真的捧上了天——说他是“天上的星宿”。胡屠户对范进的态度前后截然不同,说穿了,就是因为“姑老爷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银子送上门来给他用”。由此看来,此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金钱欲。
教学建议
一、《儒林外史》及其作者的介绍无妨稍稍详细一点。介绍作者,要突出他反对科举制度的立场;介绍《儒林外史》,可将重点放在讽刺艺术上。这样做才能帮助学生理解这篇课文,激发学生阅读全书的兴趣,但不要占用过多的时间。在水平较高的教学班可以把有关资料发给学生,让学生作介绍。
二、这个故事很长,详细复述既需要时间,也没有必要,但说说梗概对培养学生综合内容的能力、提高口头表达技巧大有裨益。说梗概之前要先把握各段内容要点,例如第一段主要写胡屠户来贺喜时说的三段话(把范进中秀才归功于自己“积德”;教训范进如何“做人”;招呼范母和女儿来吃饭),其余铺垫的话可以略去不说。说梗概的目的是了解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为下一步讨论、分析做准备。
三、读小说当以人物分析为重点。首先要分析好范进,其次是胡屠户,张乡绅在文中只是初次亮相(他的“戏”在下一回),不必单立一项。分析范进,除结合练习一就“悲剧”“喜剧”进行讨论外,还可以就“范进在士林中算不算是老实人”这个问题谈谈各人的看法,目的是认识范进形象的典型意义。
四、在完成练习二之后,最好进一步提高到典型环境上做一点分析,使学生认识范进的典型性格的形成跟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
五、作者的讽刺艺术也是学习的重点。最好先完成练习三,让学生充分说出文中的可笑之处及其含义,然后引导学生逐步了解作者所运用的几种讽刺手法。
六、科举制度在我国实行了一千四百余年,读古代典籍会经常遇到这个问题,学生应当具有这个方面的常识。如果有富余时间,无妨作点介绍。
练习说明
一、范进中举,喜极而疯,是喜剧,还是悲剧?结合课文的具体描写,谈谈你的看法。
这是一道开放题,意在激活学生的思维。应当注意的是,这里说的“喜剧”“悲剧”仅取其比喻义,不要把它们看做戏剧的类别。但又不是跟这两个剧种完全无关,例如喜剧常用夸张的手法揭露和嘲笑现实中的丑恶事物或落后现象,而悲剧常常表现有价值事物的毁灭,在讨论过程中适当地介绍一点这个方面的常识,可以开阔学生的思路。答案不拘一格,但要言之成理,持之有故。
“课文研讨”中已指出,范进喜极而疯是一场喜剧,理由是:(1)文中写范进发疯和胡屠户打嘴巴都运用了夸张手法;
(2)揭露了当时士人热中功名的丑恶灵魂和市侩的趋炎附势的嘴脸;(3)范进终于清醒过来,结局圆满。但学生如果从人物命运的角度说这是一场悲剧,把一生浪费在科举考场中,是范进的人生悲剧;把知识分子束缚在科举制度框架内,扼杀他的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灵魂,是国家民族的悲剧。鼓励学生把自己的体会、认识说出来,理由说得充分些。不要强求统一。
二、范进中举前后,胡屠户、众乡邻及张乡绅对他的态度各有什么变化?这种变化反映了当时怎样的众生相?
此题意在使学生认识科举制度下的世态炎凉,这正是范进所处的环境,也是造成他热衷功名的客观原因。应注意的是,文中并未直接提到众乡邻和张乡绅在范进中举前对他的态度,这可以依据课文中的某些细节来推测。
第一问:胡屠户态度的变化可用“前倨后恭”四字概括(详见“课文研讨”中有关的部分)。众乡邻在范进中举前对他漠不关心(范进去省城应试,家里饿了两三天;发榜那天早晨范家断粮,只好去集上卖鸡。在范家如此困难的关头,没有一位乡邻前来过问);中举后对他热心帮忙(拿来鸡蛋、酒、米等招待报录人,又到集上去寻范进,细心照顾他)。张乡绅在范进中举前对他不屑一顾(从“世先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这句话可以看出);中举后竭力拉拢他(主动前来贺喜,叙“世好”,赠金又赠房)。
第二问:对有钱有势的人极力巴结;对无钱无势的人冷漠无情。
三、讽刺是本文突出的艺术特征。阅读中把你认为好笑的地方标记出来,想一想笑的背后隐含着什么。
此题意在使学生领略本文讽刺的艺术。
这也是一道开放题。课上说一两处好笑的地方,作一点分析,无非是示例。课下还可以继续做,用点评的方式,写在书上。
答案参见“课文研讨”。
作者是怎样运用讽刺手法的?
《儒林外史》是一部社会讽刺小说,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科举制度下形形色色士人的丑恶嘴脸和封建末世衰颓的世风。仔细探究课文的讽刺手法,对我们阅读这部小说很有帮助。课文的讽刺手法有:
(1)夸张手法
范进因中举喜极而疯,在挨了一个巴掌后才清醒过来,这是故事的基本情节,是用夸张手法虚构出来的。这看来似乎离奇得很,却如鲁迅所说也是“会有的实情”,因而是可信的。理由是,当时士人热衷于科举,一旦功名到手就惊喜若狂,更何况范进20岁开始应试至今已有35年,在如此漫长的等待之后,他的愿望终于变成现实,又怎能不惊喜得发疯呢!中举,对范进来说自然是荣耀之至,但挨巴掌却是受辱,荣而后辱,这是作者有意鞭挞他的丑恶灵魂,具有极强的讽刺意义。
(2)对比手法
文中写胡屠户用的是对比手法,通过他对范进中举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来揭示他嗜钱如命、嫌贫爱富、庸俗自私的市侩性格。
(3)运用典型细节揭露人物的矛盾
例如,写范进的疯态:
……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把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上去了。
这些细节生动地揭示了范进内心和外形的矛盾:就内心而言,他是个胜利者,他感到扬眉吐气,因而拍着手大笑;他要向周围的人宣布自己的宿愿已经实现,所以往门外飞跑,跑到集上。但在外形上他却是个失败者,头发跌散,两手黄泥,遍身是水,如同落汤鸡一样。这就是强烈的讽刺。
又如,写胡屠户的贪婪相:
……即便包了两锭,叫胡屠户进来,递与他道:“方才费老爹的心,拿了五千钱来。这六两多银子,老爹拿了去。”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道:“这个,你且收着。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范进道:“眼见得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爹讨来用。”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
这里揭示的是胡屠户言语和动作的矛盾:银子已经紧紧地攥在手里了,嘴上却偏说不要,暴露了这个市侩嗜钱如命的本性。
『贰』 《范进中举》中范进中了举是喜剧还是悲剧!
《范进中举》中范进中了举是悲剧。
范进得知自己中举的喜报之前,抱着家里惟一的一只生蛋的母鸡到集市去卖。这样写,第一可见范进一家贫困之极,与中举之后的富贵对比更加鲜明。
第二由邻居转告喜讯,增加了情节的曲折,表现了范进得难以置信,这种一心想中又不相信会真正中的复杂心理,非常符合范进的追求经历及与之间相应的心理特征,也反应了封建士子这一类人的心理特点。
第三让范进由不敢相信到再看报贴,造成喜极而疯的丑剧。而范进喜极发疯的经过,作者也写得很具体、生动。范进的疯,是因喜而疯,范进的喜,是喜至于疯,围绕这个特点,逐步展开层次:昏厥-疯跑-踹进泥塘-疯走上集。
人物的的语言也与狂喜的心情合拍,语气强烈,个性鲜明,而老太太的“慌”,烘托范进昏厥的怕人;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的表情,烘托范进的飞跑的疯狂;“众人拉他不住”的动作,烘托了范进的疯劲。每一个细节和侧面描写都突现了中心人物范进。
(2)范进中举的喜剧性扩展阅读:
《范进中举》是清代小说家吴敬梓创作的一篇讽刺小说,节选自《儒林外史》。该作品通过描写范进参加乡试中了举人一事,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刻画了他为科举考试喜极而疯的形象。
用岳丈在范进中举前后的极其鲜明的肢体动作和言语表情,以及中举后邻居对他的前呼后拥和乡绅赠屋的等事例重点刻画出了一个趋炎附势热衷仕途,好官名利禄且世态炎凉的可耻的社会风气,对当时社会及其阴暗的特征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参考资料来源:网络——范进中举
『叁』 范进中举是喜剧还是悲剧
《范进中举》中范进中了举是悲剧。
范进得知自己中举的喜报之前,抱着家里惟一的一只生蛋的母鸡到集市去卖。这样写,第一可见范进一家贫困之极,与中举之后的富贵对比更加鲜明。
第二由邻居转告喜讯,增加了情节的曲折,表现了范进得难以置信,这种一心想中又不相信会真正中的复杂心理,非常符合范进的追求经历及与之间相应的心理特征,也反应了封建士子这一类人的心理特点。
第三让范进由不敢相信到再看报贴,造成喜极而疯的丑剧。而范进喜极发疯的经过,作者也写得很具体、生动。范进的疯,是因喜而疯,范进的喜,是喜至于疯,围绕这个特点,逐步展开层次:昏厥-疯跑-踹进泥塘-疯走上集。
人物的的语言也与狂喜的心情合拍,语气强烈,个性鲜明,而老太太的“慌”,烘托范进昏厥的怕人;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的表情,烘托范进的飞跑的疯狂;“众人拉他不住”的动作,烘托了范进的疯劲。每一个细节和侧面描写都突现了中心人物范进。
(3)范进中举的喜剧性扩展阅读;
范进,为了科举考试,居然从20岁开始第一次考试,一直考到了54岁。乖乖,54岁!一个大男人的20岁到54岁,算得上是最宝贵的时间段。本来,执着,是一种优秀品质。可惜,范进太执着于科举考试,在长达34年的宝贵时间段,忽略了对很有价值的亲情、爱情的经营。
尤其是对母亲,范进乃不孝。在考取举人而成为暴发户之前,范进所经营的亲情质量,非常的低。假如老太太当年15岁嫁人,16岁生范进,那么在范进54岁的时候,老太太刚刚70岁。
资料显示,宋朝、元朝、明朝的人均寿命,都很低,大约30岁上下左右。老太太能活到70岁高龄,实在是个天大的奇迹。据吴敬梓借胡屠户之口描述,女儿嫁来十几年,范进家穷困潦倒,连猪油是不是吃过两三回都成问题。
『肆』 范进中举是喜剧还是悲剧练笔1000字
《范进中举》并不完全是作者的虚构,它是有原始素材的。清朝刘献廷的《广阳杂记》卷四中有一段记载: 明末高邮有袁体庵者,神医也。有举子举于乡,喜极发狂,笑不止。求体庵诊之。惊曰:“疾不可为矣!不以旬数矣!子宜亟归,迟恐不及也。若道过镇江,必更求何氏诊之。”遂以一书寄何。其人至镇江而疾已愈,以书致何,何以书示其人,曰:“某公喜极而狂。喜则心窍开张而不可复合,非药石之所能治也。故动以危苦之心,惧之以死,令其忧愁抑郁,则心窍闭。至镇江当已愈矣。”其人见之,北面再拜而去。吁!亦神矣。(李汉秋编《儒林外史研究资料》,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170页) “吁!亦神矣。”这句话是这段小故事的主题:称赞袁医生的医道高明。他没有按常规以药物从生理的病态上治这个病人,而是从心理方面治好了他。 这件事本身有一点生动性,读起来也相当有趣,但是拿来和《范进中举》比较,就差远了。这是因为这个故事的全部旨趣都集中在实用价值方面——用心理疗法治愈了精神病。实用价值理性占了压倒优势,以至于这位活生生的新举人的特殊情感状态——为什么开心得发狂——完全不在作者关注范围之内。在治愈的过程中,其本人和周围人士有什么情感特点,则完全没有展开,有的只是一个理性的结论:心病就得以心理疗法治之。而《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一段则展开了一幅多元的直觉,情感变幻的奇观。这种神妙性大大超越了医道的神妙性。用学术的语言来说,就是审美价值超越了实用价值。(请参阅朱光潜《对于一棵松树的三种态度》,《朱光潜美学文集》第1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第448页。对于三种价值的阐释,请参阅孙绍振《名作细读》,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403页) 在《范进中举》中,吴敬梓把袁医生治病神效法门改为胡屠户的一记耳光。这说明,在医生看来最重要的东西(“你死定了”的恐吓),在文学家看来是要放弃的。吴敬梓借范进中举这样一个突发的事件,把人物打出常规,让人物本来潜在的情感,得以层层深入的显现,让读者看到,人物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这另外一个人和原来的那个人,恰恰混为一体,精神从表层到深层立体化。 在考秀才以前,吴敬梓写范进,直接描写比较少,主要借考官周进的眼光看他: 落后点进一个童生来,面黄肌瘦,苍白胡须,头上戴一顶破毡帽。广东虽是地气温暖,这时已是十二月上旬,那童生还穿着麻布直裰,冻得乞乞缩缩,接了卷子,下去归号。 这还是外表的寒酸,而后来交卷,显得猥琐的是精神状态: 只见那穿麻布的童生上来交卷,那衣服是朽烂了,在号里又扯破了几块。…….周学道……问那童生道:“你就是范进?”范进跪下道:“童生就是。”学道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范进道:“童生册上写的是三十岁,童生实年五十四岁。”学道道:“你考过多少回数了?”范进道:“童生二十岁应考,到今考过二十余次。”学道道:“如何总不进学?”范进道:“因童生文字荒谬,所以各位大老爷不曾赏取。”周学道:“这也未必尽然。”……范进磕头下去了。 三十多年没有考取最起码的秀才,如果可以类比的话,就和今天的小学毕不了业差不多。而范进一点也不觉冤屈,居然自认“文字荒谬”。这并不完全是谦虚,更多的是自信心匮乏,人格卑微。吴敬梓揭示了这个人物在科举考试体制下精神被折磨得如此萎顿。但是,这个对自己的才能一点没有自信的人,却顽强地屡败屡考,完全是在无望中挣扎。而周学道此人,也曾经是苦读几十年书,秀才也不曾中得一个,也曾经在考试场所哭得晕过去的。这个人的眼光,是对范进绝望境地的渲染,同时又是为后来得中发疯设置的一个背景。 为范进中举发疯而设的第二个反差性环境,是通过其丈人胡屠户的嘴巴来展示的。屠户,杀猪的,在当时,其社会地位极端低下,和读书人(官僚阶层的候补者)是不能相比的。但是,由于范进屡考屡败,经济上陷入极端的困境,在精神上极端的自卑,胡屠户就敢于在任何场合下,公然显示对他的轻视。就是范进考中了秀才,他带着猪大肠来庆贺,其行为和所说的话,都不像是庆贺: 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穷鬼,历年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带挈你中了个相公,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 这哪里像是庆贺?首先,这根本就是辱骂(现世宝、穷鬼);其次是自我表扬,毫无道理的自我表扬。连范进中了秀才都是因为他“积了甚么德”。再次,“教导”范进,有了秀才身份,从此对他自己“行事”里的人,不能“装大”,而对于一般做田的(扒粪的)、“平头百姓”,也不能“烂忠厚”,“拱手作揖,平起平坐”,因为这样会弄得胡屠户“脸上都无光”,“惹人笑话”。这样这的粗野无理,把祝贺变成了训斥和奚落,充分表现了胡屠户心灵深处的病态自尊和粗野的自大。他在范进面前,怀着显示优越的冲动,把范进压得越低,他自尊和自大的冲动就越是得到满足。但是,读者看得清楚,这种精神上的优越感,完全是虚幻的。因为他的言行,完全是违反社会礼仪的;他的优越,充其量不过是物质上的而已。但是,本来在精神文化上占有优势的范进,对于如此粗野的欺凌,没有任何反抗,相反说: 岳父见教的是。 这里显示了物质上的贫穷如何导致他精神上的自卑。范进中了秀才,又想考举人,向胡屠户借旅费,他不借,也不照顾范进的自尊心,精神优越感转化为野蛮的行为:“一口啐在脸上”,公然侮辱他,大言不惭地说,举人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应该像城里举人府上的老爷那样,一个个方面大耳,可范进却尖嘴猴腮,应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吃天鹅屁”。他的用语极端的恶毒,依照的完全是一种迷信愚昧的逻辑,对自己女婿的狼狈和贫困,不但没有同情,反以侮辱其人为乐。而范进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愤懑。吴敬梓写得非常简洁: 一顿夹七夹八,骂的范进摸不着门,辞了丈人回来。 一个读书圣贤之书的人,被人损到这种程度,居然一点反感都没有。吴敬梓写的是胡屠户对范进的蔑视,同时也写了对这种在精神上被侮辱、被损害,范进已经习惯了。对于人格和自尊被糟蹋,没有什么感觉,完全麻木了。 待到范进中了举人,疯了。为了治疗范进的疯狂,有人建议胡屠户打范进一耳光,告诉范进根本没有中,他却不敢了。精神优越感顿时变成了精神自卑感。这时的胡屠户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他的思维逻辑却是一以贯之的。在他的情感深处,真诚地以为举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即使为了救这文曲星的命,他也缺乏勇气。他这样说: 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得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 吴敬梓的天才,集中表现在胡屠户的恐怖来源于他自己的个性逻辑。这种逻辑的特点是,第一,表面上是迷信逻辑,实质上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势利;第二,这种逻辑是极端荒谬的,可笑的,带着很强的喜剧性。齐省堂增订本《儒林外史》评语说: 妙人妙语。这一作难,可谓妩媚之至。(李汉辑校《儒林外史会校会评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45页) 胡屠户这样的语言,明明是很丑恶的,怎么会“妩媚之至“呢?这是因为胡屠户的丑恶的势利,是以迷信的荒谬包装着的。这种逻辑之所以可笑,不但因为它荒谬,而且因为胡屠户的执著。执着到不顾自相矛盾。一方面是,前后反差巨大,本来应该会引起惭愧之感的;另一方面是,这本来应该是内心的隐私,一般人是不会公然讲出来的,而这个胡屠户却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而一旦说出来,他往日那种病态的自尊、自大,那种精神优越感,就变成了自卑感。这种自卑固然可鄙,然而又可怜、可笑。此时的胡屠户,已经不是施害于人者,而是自己为自己的观念所苦的人了。这就不但是可笑,而且有点天真,有点可爱,有点“妩媚”了。在这里,吴敬梓对胡屠户当然有揭露,但同时有调侃;在调侃中,又有悲悯之情。越到后来,胡屠户越为自己的观念所苦,吴敬梓就越来越宽容了。胡屠户还从一个滥施侮辱者,变成了被嘲弄者。邻居内一个“尖酸”人说道: 罢么!胡老爹,你每日杀猪的营生,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阎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记了你几千条铁棍;就是添上这一百棍,也打甚么要紧?只恐把铁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这笔帐上来。或者你救好了你女婿的病,阎王叙功,从地狱里把你提上第十七层来,也未可知。 这表面上是邻居的嘲弄,实际上是吴敬梓遵循着胡屠户的迷信逻辑,推导出了和胡屠户相反的结论,使胡屠户的处于荒谬的两难之中,越发显得可笑。接下去的“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虽然仅仅是叙述,但是也很精彩,写出胡屠户为自己的迷信所苦的可笑,又为情势所逼的可爱。他硬着头皮打了范进一耳光,使范进清醒过来以后,胡屠户的感觉,肯定是吴敬梓的神来之笔: 不觉那只手隐隐的疼将起来;自己看时,把个巴掌仰着,再也弯不过来。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萨计较起来了。”想一想,更疼的狠了,连忙向郎中计了个膏药贴着。 这是吴敬梓对胡屠户的调侃,又进了一步,使胡屠户变得更加可笑,更加可恨,更加好玩了,更加可爱了。可恶的胡屠户变得可笑,可爱的原因是,他的虚幻的自卑感变成了严重的负罪感。吴敬梓的改变原始素材的工力,就在于超越了实用的价值,进入人物的非理性的情感世界。感动我们的不再是实用的心理治疗方法,而是不实用的情感变幻奇观。 到此,胡屠户的内心已经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自尊自大,充满物质的和精神的优越感;第二阶段是丧失了优越感,充满了自卑感;第三阶段则是自卑变成了自我折磨的负罪感。但吴敬梓对他的调侃还没有完结,接着是第四个阶段:当人家嘲弄他说,他这打过文曲星的手杀不得猪了。胡屠户说: “我哪里还杀猪!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和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你们不知道,得罪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却是认得人的。想着先年,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说罢,哈哈大笑。 他如此迅速地忘却了自卑感和负罪感,迅速恢复了自豪感。而这种自豪感,比之开初所说的(考中秀才,不是因为才学,而是因为考官可怜他年纪老了,尖嘴猴腮,癞虾蟆想吃天鹅屁、不是天上下凡的上的文曲星料,撒抛尿自己照照等等),更加自相矛盾,更加荒谬,更加虚幻,更加不可信;但是,他又更加坦然。这种大言不惭的自白,除了自我暴露,自我安慰,自鸣得意以外,没有任何人相信。吴敬梓把胡屠户置于这样一种境地,他所说的一切,目的是让听者尊敬自己,可是实际上却是自我丑化。这已经是很可笑了,更可笑的是,胡屠户自己却没有任何可笑的感觉。这与前此范进感觉不到自己的可悲一样深邃。待到范进回家: 屠户和邻居跟在后面。屠户见女婿衣裳后襟滚皱了许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到了家门,屠户高声叫道:“老爷回府了!” 这里十分深刻地提示了,胡屠户的自豪感是建立在对于权势者的自卑的依附感上的。等到他视为 老爷的张乡绅来临,他就“连忙躲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他大呼小叫的自豪感是和自卑感互 为表里的。 而范进的内心,又与胡屠户互为表里,也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完全没有麻木的自卑感;第二阶段,是没有正常感觉的疯狂和昏迷;第三阶段,最鲜明的表现则是和张乡绅见面的一幕: 张乡绅攀谈道:“世先生同在乡梓,一向有失亲近。”范进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 张乡绅说的明明是假话,当范进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富有的乡绅,哪里会把他当作“乡梓”?哪里会有意来和他“亲近”?范进的回答也是假话,连自己的丈人都对他无端侮辱,哪还敢拜会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士?范进和张乡绅的对话,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所说的话,与实际相去甚远。完全不顾事实,却符合官场的身份和礼仪的规范。吴敬梓的才华在于,让他的人物把假话说得心照不宣,一点没有心理障碍。吴敬梓揭示了,这不是一般的客气话,而是客套话,客气的套话。一般的客气话是虚伪,而客套话,就是说虚伪的话而没有虚伪的感觉,甚至是肉麻话也没有肉麻的感觉。张乡绅送了五十两银子,叫他权且收着,又看着范进的破草屋,说“这华居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马上又奉送三进三间的房屋,说目的不过是自己“早晚也好请教些”。所有这些用语,都以与实际情况尖锐反差为特点。一连串的假话,极力反讽范进,连他的破草屋都说成“华居”,白送住房,不说是为了奉承,而是说为了自己拜会,为了自己来请教方便。范进此时,虽然对于成套的假话应对如流,但是,对于突如其来的厚礼,还未立即习惯,不免有点书呆子气地“再三推辞”,而张乡绅却说出这样的话:“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对于这样肉麻的话,范进从容应对,但毕竟如胡屠户所说的“烂忠厚”,还是和张乡绅有一点距离。但是,这一切对答如流的假话,越是假得不可开交,喜剧越是强化。 范进中举的喜剧性已经是够淋漓的了,吴敬梓可能还觉得不过瘾,特地又加上了一个尾声(本课文未选):接着又有许多人来送田产、送店房,甚至投身为奴仆的,两三个月之间,范进家里,不但陈设豪华,而且仆妇成群。他的母亲,还以为房子家俱是从他人借用的,叮嘱家人不要弄坏了。当得知这一切都属于自己之时: 老太太听了,把细磁细碗盏和银镶的杯盘逐件看了一遍,哈哈大笑道:“这都是我的了!”大笑一声,往后便跌倒。忽然痰涌上来,不省人事。 最后竟然不治而死。同样一个人,中举前后,遭遇发生如此这样巨大的反差,这就难怪范进得知自己真的的中举,要兴奋得发狂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吴敬梓在这里,揭示了范进性格的社会环境。中举之前,备受欺凌和侮辱;中举之后,受尽无端的馈赠。这样的社会陈规,就造成范进的精神心性的麻木,先是由于卑微而麻木,后是因为暴喜而发疯(这是最大的麻木),最后是虚伪的奉承中不觉虚伪的麻木。这种性格发展暴露了一个“烂忠厚”的读书人的灵魂走向泯灭喜剧逻辑。 范母之死,可以说是神来之笔,把喜剧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是范进中举昏迷的高潮之后的又一高潮。这个经典片断因此就具有了双重高潮。难能可贵的是,这双重性,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而且是意味上的。第一度高潮,是单纯喜剧性的;第二度高潮,带来了一点悲剧的色彩。大喜付出大代价,幸运与代价成正比,使悲剧的死亡,变成可笑。由于悲喜的反差,更加显出喜剧的怪异。范进的喜极而狂能得救,而其母却喜极而亡却无救。这其中包含着多层次的对照:一是,其母乐极生悲与其子范进乐极生悲、悲而复乐的对照,二是,死亡之悲,与整个富贵喜庆氛围的对照。多重对照,使得结局的荒谬意味变得非常丰富。 我国古典悲剧大都受大团圆模式束缚,但是《范进中举》却对这个模式有所突破,悲喜交加,大喜大悲交织。可惜的是,这一点没有得到后来者,包括作家和评论家的充分珍视。我要说的是,事实上,这一点,连鲁迅都忽略 了。
『伍』 范进中举是喜剧还是悲剧300字
这里说的“喜剧”“悲剧”仅取其比喻义,不要把它们看做戏剧的类别。但又不是跟这两个剧种完全无关,例如喜剧常用夸张的手法揭露和嘲笑现实中的丑恶事物或落后现象,而悲剧常常表现有价值事物的毁灭 “课文研讨”中已指出,范进喜极而疯是一场喜剧,理由是:(1)文中写范进发疯和胡屠户打嘴巴都运用了夸张手法; (2)揭露了当时士人热中功名的丑恶灵魂和市侩的趋炎附势的嘴脸;(3)范进终于清醒过来,结局圆满。但学生如果从人物命运的角度说这是一场悲剧,把一生浪费在科举考场中,是范进的人生悲剧;把知识分子束缚在科举制度框架内,扼杀他的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灵魂,是国家民族的悲剧。
『陆』 范进中举,喜极而疯,是喜剧,还是悲剧200字
范进中举是喜剧。
《范进中举》是清代小说家吴敬梓创作的一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中的故事情节。该作品通过描写范进参加乡试中了举人一事,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刻画了他为科举考试喜极而疯的形象;重点刻画出了一个趋炎附势热衷仕途,好官名利禄且世态炎凉的可耻的社会风气,对当时社会及其阴暗的特征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6)范进中举的喜剧性扩展阅读:
相关解读
小说主人公范进,表面上呆头笨脑,穷困愚陋,逆来顺受,酸气十足;内心里却热恋功名,追求利禄,奴性十足,卑怯懦弱。从他身上,可以看出科举制度的腐败和对读书人的毒害。
家里穷得无钱买米,他还要到处借钱凑盘缠,去考举人。当他骤闻中了举人,激动得无法控制,竟然疯了,真是可怜、可叹又可笑。说他呆头呆脑,又不尽然。范进见了地主豪绅,就露出了一副媚骨,竭力拉拢巴结。会到了张乡绅,满口是“久仰老先生”,“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尽力谄谀奉迎,奴性十足。
最后,范进这种百无一能、迂腐呆蠢的人,很快就做起了官老爷,掌握政权,管理百姓,从这里读者也可以看出封建官场的黑暗。
『柒』 范进中举是悲剧还是喜剧喜剧议论文800
范进中举是喜剧还是悲剧? 是考了几十年都没有中举,忽然中了,人却傻了,后来被丈人打,居然好了``` 属於黑色幽默,具有一定反映当时社会黑暗的用意,算是讽刺向范进这样一类的人
『捌』 范进中举中,范进中举,喜极而疯,那么中举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范进中举是喜剧,文章用了讽刺的手段,对当时社会及其阴暗的特征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范进中举》是清代小说家吴敬梓创作的一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中的故事情节。该作品通过描写范进参加乡试中了举人一事,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刻画了他为科举考试喜极而疯的形象;
用岳丈在范进中举前后的极其鲜明的肢体动作和言语表情,以及中举后邻居对他的前呼后拥和乡绅赠屋的等事例重点刻画出了一个趋炎附势热衷仕途,好官名利禄且世态炎凉的可耻的社会风气,对当时社会及其阴暗的特征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8)范进中举的喜剧性扩展阅读:
相关解读
小说主人公范进,表面上呆头笨脑,穷困愚陋,逆来顺受,酸气十足;内心里却热恋功名,追求利禄,奴性十足,卑怯懦弱。从他身上,可以看出科举制度的腐败和对读书人的毒害。
他半生贫穷困乏,有时到了断炊挨饿的境地。他连考二十多次,没能进学。受人冷遇,遭人歧视,好不容易到54岁才勉强进了学,算个秀才。他丈人胡屠户骂他“现世宝”。他也只唯唯诺诺,怯懦地回答:“岳父见教的是。”有时被骂得“摸门不着”,甚至把臭痰吐他一脸,也没半点儿脾气。
穷困并未使他那腐儒的呆气和酸气减退,即使在急待卖鸡买米时,也还是“一步一踱”,“东张西望”,并不着急。
同时,他又名利熏心,拼命追求举人、进士,热衷做官为宦。他饱经科场打击,受尽了冷嘲热讽,但并未使他追求功名的热心减退。到了54岁的晚年,仍然以“童生”资格,在腊月寒风中,披着破烂的麻布直裰,冻得哆哆嗦嗦,去考秀才。
家里穷得无钱买米,他还要到处借钱凑盘缠,去考举人。当他骤闻中了举人,激动得无法控制,竟然疯了,真是可怜、可叹又可笑。说他呆头呆脑,又不尽然。范进见了地主豪绅,就露出了一副媚骨,竭力拉拢巴结。会到了张乡绅,满口是“久仰老先生”,“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尽力谄谀奉迎,奴性十足。
最后,范进这种百无一能、迂腐呆蠢的人,很快就做起了官老爷,掌握政权,管理百姓。从这里读者也可以看出封建官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