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小说《罗曼蒂克消亡史》中都有哪些电影未提及的情节

电影中的茶楼其实是外滩18号
电影开头有场在茶楼的戏,小说《童子鸡》中点名那幢茶楼就是外滩18号。不过在现实生活中,解放前的外滩18号可不是什么茶楼,而是英国皇室开展业务的麦加利银行大楼,该银行在香港的分行被称作“渣打银行”。
在小说里,日本妹夫渡部那家日本餐厅被称作“菊的隐秘”。这座房产位于广东路靠近外滩的地方,在四国银行背后的里弄中。不管在电影和小说中,这家餐厅在情节的推进中都产生了很重要的作用,一来陆先生在这里和日本人做了了结,也自此基本退出上海滩;二来这是日本人渡部的根据地,他在这里导演了一场好戏,并且囚禁了小六至少三年。
不过在小说中,程耳一直借杜先生(电影中的陆先生,下文统称陆先生)之口强调这家餐厅的不吉利,小说中的原文是:“此后多年,陆数次想起这个地方。他时常反思,这个地方是因着官司得来的,实在算不上吉祥。”
程耳说葛优饰演的陆爷让人想到杜月笙完全没有问题,而小说中所用的“杜先生”其实和杜月笙联系的痕迹更明显。
小五和陆先生还有一个儿子
阿娇饰演的小五(在小说中称老五,下文统称小五)戏份并不多,所以她最后的“英勇献身”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在小说《罗曼蒂克消亡史》中,程耳对小五的着墨还不少,也只有她和霍思燕扮演的妓女撑得起“罗曼蒂克”一词。
小说是这样介绍小五和陆先生的关系的:
“小五在上海无人不知,很早就跟了陆先生。一到晚上陆便迷恋她的花容月貌,天一亮又对她感觉隔阂。大概是感到她并不简单,所以即便终于把她从富春楼接了出来,也并没有带她回家住,而是在富民路上另置了一栋小楼给她。”
电影中阿娇对葛优说:“我不会生你的气。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绝不会生你的气。”小说中直接还有一句:“很多年后陆还会常常想起小五这句话,后悔自己当时并不相信她的真情。”小五这个角色在电影中似乎是一条不太重要的支线,所以观众不太容易感受到他俩之间的这种情感。
影片后半部,陆先生在香港提起小五的时候大概说了一句她各路通吃,相较之下,小说描写的更为详细:
“关于小五的种种传说一直没有停止过,有时为了神化,有时为了诋毁,更多时候是一种伪装成同情的轻视。但她跟哪一方都有交道,富民路的小楼在战争时期为各方使用,常常同时住着水火不容的几个流派,同抽小五买来的香烟,同吃张妈做的饭,共用楼梯下的洗手间和澡盆。楼上楼下地辛苦工作,处心积虑地谋划怎么置对方于死地。”
“没有人知道小五究竟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周旋其中才能够这样相安无事,也没人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可能只是在杜先生离开上海之后本能地想要寻找依靠,而她深知哪一方都不一定靠得住,索性都靠着。或许这只是从前的职业本能,她把自小在富春楼练就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电影和小说还有一处不同,电影后半部射杀老二的地点是在上海北站候车厅,但小说把射杀场景设置火车上后,不过感觉没有大的不同。小说中讲到小五最后没有打中任何人还搭上了一条命,是因为“或许她太在意断掉的那一处指甲,分了心。”小说中还讲到“实际发生的与计划没什么差别,三个老相识死在了一起”,言外之意,老二、小五和车夫都死了,但电影里车夫并没有死。
小说里还讲到小五和陆先生最后一次见面时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但没来得及说。陆先生是在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才从大老板那里知道的。小五嘱咐大老板,让陆先生把孩子带去香港,但照看孩子的张妈并不同意,并说:“你呢,是个流氓,他娘呢,是个妓女,现在时代变了,你们俩的话他都不要听。”
这样一来,电影的最后一幕才容易理解一些:陆先生不得已只能孑然一身去香港。当然,这么一个镜头是无法让观众感受到小说的结尾想表达的内容:“他一直拖到一九四九年五月初才坐上去香港的轮船,算得上真正的末班车。没人知道他在拖什么或等什么,我想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不过是下意识的拖延。不久他就死在了香港,死前再没有值得记述的事或说过的话。他基本没再说话,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他终于走向自己的沉默。”
没错,这段话最后被当作电影简介的前部分,其实和电影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因为根本就没有演出来嘛,不过却和杜月笙最后去香港并在香港病逝的经历不谋而合。
童子鸡最终抛弃了妓女
在电影里,杜江饰演的童子鸡马仔这一支线的戏份很少,最后就停留在马仔和霍思燕饰演的妓女“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这一幕,而对杜江的好感似乎让观众特别想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小说《童子鸡》里,这一支线的故事特别详实,导演完全可以考虑就此拍一部《罗曼蒂克消亡史2》。
在小说里,马仔和妓女也都没有名字。妓女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马仔的伤治好,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两个人的生活费,后来又用自己的身体帮马仔换来一份工作。妓女对马仔的信任来自于一个留学生给她的十字架,电影里妓女的房间里也挂着一个十字架。不过马仔后来开始嫌弃妓女,最后有点权力的他见到妓女被拉走处置,也并未伸出援助之手。
小说里的描写是这样的:
“十四年前是她救了他的命,他白吃了她好多碗白米饭,白睡了她好多个晚上,她带他去找的老张,从此他平步青云。或许是感念着这些,或许他需要更多时间来思考——他在卡车将要驶过时终于打出了响指,卡车仓促惶恐地停了下来,坐在车前的从车上下来后,小跑着过来听他指示。他没有理会,绕到了车的后方。她仍然垂着脑袋坐着,急刹车也无法影响她,不过是身体跟着剧烈摇摆,她始终没有抬头,同样与死人无异。他在想应该怎么做。
“上头正在为他物色合适的爱人,可能来自苏北,也可能来自浙江。在他们院子北面的一个房间里,关满了那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妇女,他常常去教育她们,他爱上了强奸。那么他在等待什么呢?既然过去了,就要向前看。他摆了摆手,打发卡车赶紧开走。”
马仔一直活到了1968年10月,是这一帮人中活得最久的。可以说,程耳在小说中对马仔的刻画和他在电影中对渡部的刻画用了差不多的功夫。马仔和渡部的共同点应该在于他们都是作者/导演特别痛恨但又深入了解的人物。在小说中,程耳用了同一个词称呼马仔和日本人,那就是“贱种”,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罗曼蒂克消亡史》在我看来就是一部比较另类的抗日剧。
小说《童子鸡》对马仔的残忍还有更多细致的描写。例如马仔如何很不熟练地砍了20多下才将戴有手镯的手臂砍下,以及最终拒绝了断臂太太求死的要求,而且竟然在那一刻笑了。
有人说马仔的故事就是杜月笙刚到上海的状态,并以那句“你小子够狠啊,将来一定能成器”为佐证,也算是理解马仔故事的一个角度。
电影中的渡部被塑造得更成功
如果说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就是渡部这个角色了,并且在渡部身上,电影超越了小说。
渡部强奸小六的那出戏,小说里就一句话:“车开到半路,渡部让司机停车,开两枪打死了赵先生和司机,之后在车上强奸了小六。”但在电影里,小六在车上不停地回望上海,那种依依不舍的复杂情感正好预示了她此行之后的悲惨命运。渡部一把将小六的耳环扯下来,使他的残忍初见端倪,让真正的渡部走到台前。而韩庚所饰的赵先生对此却不敢言一声、小六微愠的情节在几秒中表达了可能用上百个字才能说清楚的情感变化。
电影里用交叉混剪镜头来表现小六被渡部关进地下室的生活,而小说里就一句话:“吃完就是操,操完还要吃,日复一日。”
不过,电影里陆先生让渡部在菲律宾一定要签署的那份文件有点莫名其妙,看了小说才明白,把渡部带走的前提条件是他要自己签字同意引渡才行,所以才有了车夫击毙渡部大儿子的一幕,不过小说里是这样写的:“为了逼渡部出来,陆杀了他的大儿子,自己亲手带大的外甥。”因为按照小说的情节安排,车夫已经死在上海北站了。
吴小姐出现就是为了一句话的台词
电影中的吴小姐就是小说《女演员》中的胡小姐。小说一开头就写到:
“她是为了救丈夫才接近权贵,丈夫很快获救,接下来她失去丈夫,不久自己又成为权贵。身为女演员,事情常常绕不开这样的套路。类似的故事一直发生,经年累月,从未停止。”
胡小姐”这个称呼更容易让人联系到老上海影星胡蝶和戴笠的情事,小说中也有一些细节可以印证程耳取材于他俩的故事,比如陆先生“在重庆常常住在杨家山的公馆”,杨家山公馆正是军统为戴笠所修建;比如“戴先生在民国三十五年死于意外”,而戴笠的确在1946年因飞机失事身亡。
不过小说中的胡小姐并不怎么美,和父母也断了关系,后来同意和戴先生在一起后,和闫妮饰演的王妈成了好朋友。胡小姐和戴先生育有一女,戴先生死后,小说中写到胡小姐“后面的生活更不如意,每况愈下,甚至不能算是个好母亲”。
在电影里,戴先生没出现过,吴小姐像个多余的角色。大概导演是为了那句话才让她出镜的:“大概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喜欢上海,所以爱吃上海菜,大概是喜欢什么地方就会喜欢吃哪里的菜。”
在小说里,正是这句话让陆先生想起他的妹夫渡部来,“陆先生听着她说完,却突然想起了饭桌上这两个外甥的父亲来,想起那个因官司而来的不吉祥的房子。”渡部其实爱日本菜,他骨子里还是日本人,他的上海腔调是装出来的。不过电影中并没有明示陆先生的想法,观众也不容易联想